第二十八章 前奏_太子他不肯和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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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前奏

  第二十八章前奏

  这一日的政事堂里,宰相们和以往一样商议紧要政事,谢煐也和以往一样垂眼听着。

  虽说谢煐自行冠礼后便可参政,但政事堂几方势力交杂,谢煐又是个众人皆知的“未来废太子”,提意见也几乎不可能被采纳。因此,他一直听从恩师所言,多看、多听、多思,不语。

  事情一件件议过,或有结论可拟诏呈交天子画敇,或还待下方补报信息再继续商榷。

  最终,白泊提起今日最后一件要议的事:“青州报了水患,四个县受灾,官仓放空,此时又青黄不接,请求朝廷赈济。诸公看看,该如何赈,又派谁去赈。”

  中令书抬眼扫过侍中,淡淡地道:“拨钱调粮都是户部的事,受多大的灾该赈多少物资,也都有定例可循。白公辖户部多年,该如何赈想必心中有数,让户部上个条陈,我们看过就是了。”

  白泊也扫一眼侍中,道:“四个县受灾,虽说各处受灾情况都算不得多严重,但范围广。这去赈灾的人得有统筹谋划之才,才好居中协调各县。”

  所有人都在瞥侍中。杜侍中出身青州世家,那边几个重要官员还都是他的门生。最关键的是,近些年在嘉禧帝的有意纵容下,齐地几乎成了大皇子平王的势力。若是往那边派别系的人,就是拿根刺往平王肉里扎。

  侍中不得不说话:“既如此,不如就请平王走一趟。”

  中书令却是笑笑:“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吧。受灾情况又不多严重,去个王,岂不惊动四方。照我看,还是按旧例,御史台去个主事的,户部再调几个人去管钱粮物资。诸公以为呢?”

  御史大夫先道:“我没意见。御史台中好几位侍御史和监查御史有赈灾经验,都可独当一面,单看圣上属意谁。”

  真是再妥帖不过的夫唱妇随。

  即使低着头,白殊也能感觉到帝后的四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良久。

  白殊心下嗤笑。这才成婚三日,就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告状,成婚当日没能逼得太子失态,想必皇帝心中很不痛快吧。

  皇后声音温温柔柔,又道:“只是,楚溪侯似乎很少出门?这却不太好。国师谶语乃是龙凤相佑,楚溪侯该常伴太子左右才是。陛下,近日北山的牡丹开得正好,妾准备召集京中才俊佳人赏花,不如便让太子带楚溪侯一块去吧。给楚溪侯多认认人,日后也能更好地辅佐太子。”

  嘉禧帝沉吟片刻,点头同意:“皇后考虑得很周到,那便让太子带三郎去吧。”

  嘉禧帝与皇后端坐上方,受过白殊躬身行礼,又赐过座,才笑道:“本该前两日便召三郎与太子进宫,可朕偶感不适,才拖到今日。”

  谢煐起身走出门,稍站片刻,见并无宦官靠近,才抬脚走下台阶。

  白殊起身谢恩,重新坐下,轻声道:“臣今日带了些东西献给陛下与皇后殿下,方才已交给内侍。”

  事情到此就大致议完,御史大夫、尚书右仆射和白泊斟酌着拟出名单,其余人俱无异议,便散了会。

  两人赞同中书令,几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看白泊不说话,自己也没有接到嘉禧帝指示,便跟着闭嘴不言。

  接着,皇后的声音响起:“妾早听闻楚溪侯美姿仪,今日一见,方知传言中的描述尚不及楚溪侯万一。太子有福气结识如此良人,便是原本不会疼人,也知疼人了。”

  这位皇后是嘉禧帝的元配发妻,今年也有五十三了。白殊刚才行礼时瞥过一眼,见她保养得宜,看似四十出头,打扮起来依旧艳光四射。她这么多年陪伴嘉禧帝,育有一子二女,后位从未动摇,可以想见必是极有手腕。

  政事堂议事之时,白殊被领进紫宸殿中。

  当然,这一问一答不过是两人在白殊面前做戏。皇后既然发出这个邀请,必定早已和嘉禧帝商量妥当。

  白殊低首垂眼,生硬地说了两句吉祥话,维持好自己“病弱、胆小、不通世故”的形象。

  不过他表面上只是慢慢地回答:“太子待臣……并未失礼……卫国公……也亲切平和……”

  侍中并未坚持,只道:“那何公拟个御史名单,一会儿白公呈给圣上,由圣上定夺吧。户部与工部出的人,白公与李公也拟一下。稍后圣上定好人,诏敇送到门下省予以通过便是。”

  吞吞吐吐,引人遐思。

  嘉禧帝也不介意,只一脸慈和地问:“这两日太子待你如何?朕听闻,昨日你二人还去了卫国公府。卫国公家里都是一群粗人,没吓着三郎吧?若是太子有哪处慢怠于你,三郎尽管和朕说,朕为你做主。”

  好一会儿后,嘉禧帝才缓声道:“如此便好。既已成婚,总要你与太子相得,朕与皇后才能安心。皇后总说太子被朕宠坏了,怕是不会疼人,如今再看,如何?”

  尚书右仆射跟着道:“我也没意见。不过青州报的是水患,按制,工部也得派人前往查看河工。”

  嘉禧帝有些诧异,转眼去看孙宦官,见他点头,便道:“那就呈上来,朕与皇后看看。”

  白殊继续解释:“臣不通俗务,定婚后不知该如何打理先母嫁妆,恰好先母娘家打算搬迁入京,舅家便想租臣的铺子卖些从番邦学来的新奇东西。今日入宫,臣挑了最好的一批带来进献,不知能不能入得了陛下与殿下的眼。”

  说话间,已有一排小宦官端着东西进来站好。

  嘉禧帝与皇后垂眼看去,见托盘上摆着许多晶莹的块状物,颜色多样,都用雕花精美的木盒盛着。此外,还有一排白瓷小瓶,瓶身上贴着纸条。

  嘉禧帝让人呈到近前,一边细看一边道:“果真新奇,朕还未见过这个。是什么?”

  白殊细答:“此物名为香皂,用于洁肤,比澡豆、皂角效果要好许多。不同的颜色,是制做时添加了不同的花,会带有不同的香味。陛下面前这块淡黄色的,便是桂花香皂。此时干着味道淡,沐浴时淋上水,用起来味道会浓些。”

  嘉禧帝让人拿到面前细细闻,点头道:“的确是有桂花味。”

  此时皇后正拿起个小瓶看,问道:“这又是什么?条子上写着……茉莉。”

  白殊进宫前还在想,该怎么忽悠嘉禧帝把香水分赐给后妃,没料到皇后竟然也在,这可真是正中下怀,此时自然是耐心为皇后讲解。

  “这是不同花香味的香露,使用之时通常抹在耳后或手腕,也可弹洒于衣物上,便能长时间自带花香。”

  皇后让宫人开盖,用配的小棍沾了少许点在手腕,随即就有些欣喜:“这香味……确实不错,抹起来也不像香膏那般滑腻。香露,我记得胡商也会卖,一小瓶得一两金子。而且,先前献上来的那些,香味也没这般雅致。”

  白殊尽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腼腆一些:“听表兄说,是他行商时在东南一个小国学的,和胡商那些西边传来的香露制法不同。能得皇后殿下喜欢,是臣舅家的荣幸。待殿下用完,或是制出新品,臣再入宫进献。”

  嘉禧帝笑道:“三郎有心了。”

  皇后正要说话,却有小宦官快步走过来,在旁边低声禀道:“陛下,平王求见。”

  白殊今日进宫没理由带猫,此时听到这句,只好拿出自己最大的演技,低垂着头紧咬下唇,试图装出害怕的模样。

  嘉禧帝扫他一眼,又见旁边皇后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小瓶,便道:“朕与皇后正和楚溪侯说话呢,没点眼力劲。去让平王候着。”

  皇后仿佛什么都没听见,只对白殊温声道:“适才楚溪侯说,你舅家是要进京开铺子。今日你献上来让我用上头一份,已经是你有心,我哪能一直占你便宜。日后用完了,我自让内侍去买便是。”

  白殊推辞几句,皇后却坚持,他就顺势作罢。毕竟现在嘉禧帝在拉拢他,皇后这般作派也正常。

  两方又说过些闲话,嘉禧帝再次向白殊强调,若是太子有何不妥自己会给他撑腰,这才放白殊离去。

  白殊出了宫,掀帘子要上车,却发现谢煐坐在车内,正一手拿着竹简,一手缓缓抚着黑猫背毛。

  怔愣一瞬,白殊才坐进车中,习惯性地将黑猫抱到怀里。

  “殿下等很久了?”

  “没有多久。”

  谢煐放下竹简,轻轻敲下车壁,车子便缓缓动起来。

  小黑在白殊怀里甩着尾巴:“他等了四十二分钟。”

  谢煐的声音紧跟着小黑响起:“如何?”

  白殊靠到软枕上,端起小案上备的水喝了一口:“一切顺利。皇后也在,香水就直接推销给她了。”

  他将刚才的情形大致说过一遍。

  谢煐静静听完,回道:“你既把东西直接交给皇后,日后若是遇到皇贵妃,不可一视同仁。皇后对其他妃子都不太在意,独独和皇贵妃势同水火。”

  白殊点下头:“我知道,毕竟平王会威胁到宁王。对了,刚才平王去面圣,不过天子暂时没召,让他在外面候着。”

  谢煐手指在小案上轻点:“估计是为了赈灾的事。”

  “赈灾?”

  谢煐将先前政事堂里议的事详说一遍,又道:“青州是平王在齐地势力的核心之处,若给别系的人踩进去,说不定会借着赈灾搞出事来。何况,这个时候黄河春汛已过,夏汛未至,虽说前段时间下面报过连日大雨,但会闹起水患还是不太寻常。”

  白殊却是叹道:“要是你能去赈灾就好了。不说查出什么,光是赈好灾,都能赢得民间赞誉。”

  “除非出现旁人都怕沾上的大事,否则天子不会让我出京。”谢煐倒是很淡然,“而且,先前孟夏腹痛症的病因与治疗方子传开,我们已赚到一波名声。目前报上来的孩童死亡人数大大降低,几乎是往年的零头,想来以后应该很少再有孩子因此而死。”

  这个消息让白殊很是欣慰,却也有些奇怪:“可我刚才看天子言行,似乎对我没有芥蒂。他难道还没听说?”

  谢煐露出个嘲讽笑容:“天子不关注民生,自然很少过问民间之事。这种会让他不高兴的消息,白泊想必不会专程告知他。”

  白殊却是笑得顺心:“那就最好,我们继续走下层路线。”

  马车驶进上景宫前院,两人下车之时,冯万川上来禀报:“葛西尔首领派人来送贺仪,今早到的驿馆,送了信过来。说是本该在大婚前到,可过黄河时碰上涨水,耽搁了几日,便来晚了。殿下可要将人传来?”

  太子大婚的消息会上邸报,先前各地方也有来送贺仪的,虽然来的不多。

  “让人下晌过来。”说完,谢煐转向白殊,“既是送贺仪,下晌你也来看看,有能用上的便拿去。”

  白殊应下,又问:“葛西尔是……”

  “以前西弗然部的首领。”谢煐解释道,“内附后整个部落东迁到武州。两年前我和他联手对付史更汉与东弗然,有些交情。他也是无诏不能离开居住地,得到十一月千秋节才能进京,然后会一直待到过完正旦再回去。到时我介绍给你。”

  白殊点个头,便和谢煐分开,走回自己院子。

  一边慢慢走着,他一边在脑中问小黑:“武州是哪里?”

  小黑调出一张图——先前刘继思悄悄给白殊看过大煜的大致地形图,小黑从数据库中对比出了最相似的一张。

  “北边偏东一些,大概这块。”小黑在图上标出个圈,“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相接之处,既有草原可以放牧,也土地肥沃、降水丰沛,可以耕种。”

  “看来西弗然过得还不错。”白殊目光瞥到黄河,“青州呢?”

  小黑再标个圈:“黄河下游这块,算是水患高发地。”

  白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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